you and I, contra mundum

12/17/2012



Title: Survival Instinct
Author: carlo
Pairing: Raoul Silva/James Bond
Rating: NC-17
Warning: Skyfall劇透;半AU
Disclaimer: 我不擁有他們。
A/N: 這是我第一次寫這麼長還把他寫完的,雖然後面有點草草結束,但我已經盡力了。我仍然是有很嚴重的命名障礙...謝謝Schlingko & Carol姊姊。w。/




“If thou shouldst never see my face again,
Pray for my soul.”

—Alfred, Lord Tennyson, Idylls of the King, “The Passing of Arthur”, Lines 414-415




Prologue


“享受‘死亡’,”James Bond是這樣跟他的上司講的。

那段死掉的時間,他是很享受,連呼吸都不用帶有英格蘭這個沈重的包袱。James很快就習慣了那樣的生活。

海灘、酒吧、女人,他還能要求更多嗎?他甚至願意不去抱怨死後生活偶爾的無聊。他生命中有很多接近死亡的時刻,而這次他超越生死的界限。如果“死亡”是這樣,為什麼人類還要抵抗或是害怕?

職業生涯裡面,James有過不少次退休的念頭,但從來沒真正執行他的計畫。他曾經寫了辭呈,M夫人當然從來沒收到那封信過。



I


做為一個外勤情報員,四十分的射擊成績就算上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James Bond自己也很難接受。無論他是不是真的如Lynd小姐所言的自尊過剩,離及格的七十分還有三十之差讓Bond回來倫敦之後,都一直坐立難安。他有點好奇除了M夫人,還有誰知道這件事,但又不是真的希望知道真相。在這樣焦躁的情緒下,James Bond養成了每天半夜都一個人偷偷摸摸地跑來靶場練習的習慣。

十二點一刻之後,Bond經過M夫人透明的辦公室、穿越幾乎沒什麼人的辦公區——偶爾停下來給這時間還在為了英國加班的同事們一個禮貌的微笑,遇到美女的話,則是暗示性的微笑。他在走廊的盡頭轉彎,進入MI6緊急應變中心的靶場。

這地方一次只能給一個人使用,只有一個位子,一個掛靶的架子。James開了離自己最近的燈,放上靶紙,戴上耳罩。一切準備就緒。

握著槍感到緊張並不是James習慣的事情。

忘記在什麼時候,曾經有人問他,“殺人是否真的如此簡單?難道扣下板機的那刻,你從來不會感到惶恐、不安或是感到罪惡?”

Bond維持他一貫的優雅,笑著喝了一口手中的馬丁尼,說道,“如果我會的話,我就不會這麼厲害了。”

一個顯而易見的謊言,但對方不疑有他地照單全收了。永遠也沒有人會知道他殺的第一個人讓他用了五發子彈,因為他手抖得無法瞄準目標;或是第一次用刀結束一個人性命的時候,那些手上沾上的血跡,他洗了三小時還是覺得不夠。然後時間一久,Bond變得漸漸痲痹,他忘記一個正常的人殺人時應該要感覺到什麼,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但是那天在荒島上看見Sévérine某種意義上的公開處刑,那些回憶又同時全部湧上James Bond的心,他甚至回憶起小時候拿著獵槍到處跑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像長久以來一直渴望的東西突然到了手裡,剎那間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James閉上雙眼片刻,在心中營造出當時的環境:熱度、溼度、風向,以及Silva帶來的壓力,怎樣才能讓杯子掉落又讓Sévérine活命。因他而死的人又多一個,他好奇審判時,Sévérine的死會不會造成任何差別。還是死於他手下的人已經多他不差她一個。早就有人警告過他,別做出無法實現的承諾,而大部分的時候,Bond都謹遵這一個規定。在澳門的賭場,他是真的有自信自己能輕而易舉地解救眼前美女的危機。回到美女的話題,Lynd小姐說的也許沒錯。Bond睜開眼睛的時候,皺著眉頭。

碰!碰!碰!——他連續開了三槍,又是連邊都勾不著。多半是心裡作用,但這時候James覺得連靶紙上的黑影都在嘲笑他的槍法,好在這裡沒有別的旁觀者見證他那個已經給人踩在腳底的自尊心。

在地下室無法揮散的煙硝味令他感到難過,但可悲的愛國心確保他的射擊訓練能夠持續下去,剩下的子彈也一一打在靶上。

其中有三個彈孔是在黑影裡面,其他的全散步在靶紙的空白處。如果上次那樣是四十分,James想他今天的成果應該可以得到五十三分。這樣下去,他大概步很快又可以不必考走後門通過測試了。James把所有的東西放回原位,儘可能的弄地像是沒人碰過的樣子。

離開的時候,他刻意走了跟原本不同的路,放慢腳步經過有整片霧面玻璃的房間。Silva就在裡面。James無法理解他或是他對M夫人的執著,這一切大費周章的就只為了見那最後一眼?如果對M夫人復仇對他來說真那麼重要,他肯定不會只滿足於他們上次短暫的會面。他得查明真相,為了英格蘭,為了MI6,為了M

跟看守Silva的人打了招呼之後,他們幫Bond打開了門。

以一個犯人來說,這樣的牢房,James覺得有點過於舒適。門開的時候,Silva並沒有轉過頭來看他的拜訪者是誰。James想他大概希望來的人是M,又不想證實。

然而,James的假設很快就證明是錯的。

“她告訴你我的真名了,你對我感到好奇來看我嗎?”

“沒有,關於你她一個字都沒說。”James知道不能讓他得逞。

“說謊是不好的行為喔,媽媽沒跟你說嗎?”BondSilva的眼裡看到以往的狡黠,和見到M夫人時的崩潰大不相同,似乎已經從絕望中完全恢復,神色好得不像一個被限制自由的人。Silva十分確信自己在這裡只是暫時的,而那讓James感到不安。“你知道的,Bond先生,考慮到我們之間的關係,”Silva在這兩個字特別拉長了音,好像他們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我們不應該隱瞞彼此任何事的。M沒告訴你我的本名是Tiago Rodriguez,在香港交移的時候,她出賣了我。在她手下賣命的人得到的就是這種回報。是她把我變成這樣的。有一天,在你注意到之前,你也會站在這裡,讓下一個受寵的00探員把你關進來。”

“她說你擅自行動,她想救你,但你已經被中國盯上。她救了另外六個探員。”

Bond,或許我應該叫你James,”Silva慢條斯理地撥著頭髮。“你看,說實話其實不是很難嗎?但是M告訴你的那些,你全部都相信是不是有點天真?”

“不會比我如果真的相信你那些話還天真。”

Raoul Silva所說的話不應該對James產生那麼大的影響。James Bond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老鼠,倖存的老鼠。他沒很清楚知道自己有被M夫人操控,他所有的決定都是自己做的,在英國祕密情報局,他擁有極大的自由。但他不能把Silva沒有牙齒、左邊臉部凹陷、跪在地上的Silva從腦海揮去。沒能殺死Raoul Silva的氰化物膠囊,他剛上任的時候也拿到過一個。James從來沒考慮吞下去——即使Le Chiffre威脅閹割他的時候也沒有,後來他把那玩意丟了。到底是多大的痛苦才會讓人想要吞下毒藥?Tiago Rodriguez是受到多大的折磨才變成Raoul Silva?他對M夫人的恨 ——或是愛——有多深才會做出這些事?


感受到他沈思的對象,Silva熱切的目光盯著自己,James覺得自己臉頰有些發熱,他不願再深入探究眼前這個男人的內心,至少不是今天,不是現在。

“我會找出你的目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Silva意有所指地對著他眨眨眼,“仔細考慮考慮我的提議,它一直都還有效。即使你偷偷用無線電出賣我。”

Bond離開的時候,朝旁邊的守衛點了點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像夾著尾巴落荒而逃。他會再會回來的,但在那之前,他有些功課要做。




II


隔天早上,JamesQ打了個電話。他沒辦法在網路上找到任何關於Tiago Rodriguez的資料,連google也愛莫能助。除了十多年前他在香港失蹤或是疑似死亡的消息,這是當然的,MI6不能隨便讓人在搜尋引擎裡找到他們情報員的資料,就算是已經變節的探員也不行。

電話嘟嘟嘟地響了一分鐘後,James幾乎就要放棄掛斷電話的時候,Q終於接起話筒。Q毫不掩飾他語氣裡比平常更加倍的尖銳,今天很顯然是他無法悠閒地穿著睡衣,喝著早上第一杯紅茶的日子之一。

“除非你有辦法破解Silva的電腦,否則不要跟我講話。”

“有趣,我也想問你一樣的事情。給我Tiago Rodriguez的所有資料。”

M夫人的指示?”

“給我就是了。”

Bond。”Q警告他,聽上去有點擔心,James能想像他皺著眉頭的樣子。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給我那些資料就是了。半個小時後見。還有,別告訴M。”JamesQ可以反駁之前掛上了電話。

他把所有Q裝在牛皮紙袋裡的文件都看過了——至少兩次。Tiago並不是特別叛逆的手下,跟James比起來差的多了。

上面的文字敘述對James來說根本毫無道理。所謂的擅自行動也只是潛進中國尋找失蹤的MI6探員而已。他對英格蘭的忠誠換來的是五個月的拷打。

文件上只是輕描淡寫Tiago Rodriguez最後一次任務。他被中國俘虜之後就沒有在進一步的記錄了。資料的最後一頁寫著生死未明和最高機密的印章。

白紙黑字底下藏了多少非為國家出生入死的外勤人員無法體會的情感,讀到一半的時候,James甚至必須停下來,讓自己好好消化這些情緒。所有情報員的恐懼在這一張半頁的紙裡被放大到最極限。

關於Tiago Rodriguez成為Raoul Silva的事,無論怪罪於誰都是不公平的。這並不是香港或中國的錯,不是英國的錯,不是MI6或是M夫人,更不是Tiago的錯。只是所有事都發生在錯誤的時間點。

James替他感到難過。

這不只是個有點悲傷的故事,而是真的在生活中上演的悲劇。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任何探員,或是他,James Bond

*     *     *

和前一夜一樣,James在午夜時一個人到靶場。握著槍,他不再在靶紙上看到Sévérine的容貌,取而代之的是Tiago Rodriguez的臉。他不停地覺得自己是幫兇,像是Tiago這樣的年輕人一定只會更多。

殺人的罪惡感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強烈。

但他已經改變不了自己的本性了,他得繼續。

他這一晚的射擊分數是零分。收起靶紙的時候,他忍不住想如果近一點的目標,好比說自己的頭,他能打中嗎?他敢打賭他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00探員。以謀殺為工作的人,James想,又有多少能全身而退呢。他們的下場通常不比他們的目標好多少。這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大部分的時候,James都會責怪自己偶然冒出這樣的想法,但今天不是。

James今天甚至打算壓抑自己的好奇心,不往關著Silva的玻璃牢房去。他知道這有點愚蠢,但他覺得Raoul Silva能一眼看出困擾著他的事情,然後轉化成殘酷的言語攻擊。James今天太累,他沒辦法假裝他不在乎。

他關上燈,一路從MI6總部跑回自己的公寓。他們說跑步是忘掉事情的好方法。然而這對James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死而覆生之後,James還是把公寓買回來了——他懷疑M夫人有暗中幫忙,否則他不可能那麼順利就把住了兩個月的新婚夫妻攆走。他對那對夫妻感到抱歉,但是他喜歡他的公寓。

他原本的單身公寓現在有了奇怪顏色的壁紙,比米白色更深點,上面有著粉紅色的小碎花。他還沒空把他撕下來。也許這次事件結束之後,他該找個休假日好好整理他的公寓。

床還是同一個,從MI6的儲藏室拿回來的。他很感謝他們還沒把他的東西丟掉。在自己熟悉的環境下,總是比較好的。躺在上面,James試著入睡。但他沒辦法睡著。他考慮過是不是給自己來一杯馬丁尼,他還是選擇了威士忌,在廚房隨手抓了一瓶,連杯子都沒拿,他給自己灌了幾口。

但失眠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每次張開眼睛,那詭異的壁紙就在暗中瞪著他。最後終於受不了了,他把那玩意全部扯下來,之後他感覺好多了。

James最後一次看時鐘時,指針顯示的是四點半,想著明天——理論上來說是今天——他給自己安排的體能測試。




III


有人說一個人平均每晚上做三個夢,也有人說是五個,而無論正確的數據到底是多少,James Bond那個晚上所作的夢都高於那數字。

他夢見很多人,很多事,到最後他們全混雜在一起,交織成了一個無比巨大的噩夢。

很多時候,他會在清醒之後忘記噩夢的內容,只記得零星的槍響和無處不是的血,其他的部份則是一片模糊。但這次,浸著汗水醒過來的時候,James幾乎記得所有夢中發生的事情。這很奇怪。

第一個出現的是Vesper Lynd。英國聰明、可靠又富有想像力的單身會計在他夢裡和出席賭局那天打扮如出一轍。夢中的Lynd小姐——本來可能成為Bond太太——比在James記憶中的任何時刻都更加的美。儘管夢裡James也面露微笑,他知道自己一定是邊皺著眉邊做這個夢。

她把他當小孩子對待,親吻他的額頭,抱著他和他說,“沒事的。”她的笑容裡有點James沒辦法明白的悲傷,好像她知道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在他身上,而他完全無力阻止。“你會沒事的,我在這。”

James吻她,然後牽起她的手,他們在沙灘邊野餐,他們一直都很想這麼做。一切都很美好,他都幾乎要忘記她早就死了。

直到天空出現了一條裂痕。裂縫越來越大,他們的世界開始崩塌,字面上的那種意思。天空一塊一塊的往下掉,踩在腳下的沙也漸漸流失。

原本Vesper在的地方開始凹陷,她尖叫著James的名字同時慢慢往下滑。JamesVesper同時伸出手,抓住對方。儘管如此,Vesper仍然繼續往下沈,James也被她拉著走,他們越陷越深。

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水從天空中的裂縫傾盆而下,迅速填滿他的夢中世界,很快的James無法吸到到任何空氣,Vesper則是看起來絲毫不受影響。在這種情況下,她甚至還試著保持微笑,試圖鼓勵他。他掙扎著想浮到水面,呼吸空氣,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JamesVesper的手臂連在一起了。無計可施,James只好砍斷他們的手臂。噴出來的血在水裡擴散的樣子美極了。他的傷口很痛,但讓他更痛的是Vesper失望的表情。

在水底下,他看到MalloryMoneypennyQM夫人在晃動的模糊倒影。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拿了一把奧林匹克K23來福槍,準心對著James Bond的心臟。

James看不清楚他們臉上的表情,但隱約可以感覺到他們嘲諷的笑容。

四個人同時開槍。

突然出現的Tiago替他擋下了那四顆子彈。他們兩個人的血在水裡融為一體。受傷的Tiago Rodriguez卻還是面帶微笑,他張開嘴說話,但James什麼都聽不到。越來越多的血從Tiago的胸口湧出,James別過頭,不想看。Tiago伸出手扳正他的臉,讓James看著他。

就在這個時候,Tiago Rodriguez的深褐色頭髮漸漸轉淡,成為金色——和Silva Raoul一樣的髮色。他的臉也在改變,Tiago眼神裡原有的光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Raoul眼中的瘋狂和對報復的堅決;Raoul Silva的左臉頰開始凹陷。James Bond這輩子看了不少血腥的場面,但在玻璃牢籠裡,Silva拿下假牙的那幕絕對是最觸目驚心的一次。

Silva抱著James,對著他露齒而笑,然後小心翼翼地幫他檢查手臂斷掉的傷口,毫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也差不多的破爛。

他們的身體同血一起交纏著。這幾乎就要和Vesper接吻感覺一樣好。Silva捧著James的斷肢,用他有殘缺的嘴親吻血滲出的地方。James想不起除了Vesper來上一次有人這樣溫柔地對待他是什麼時候。

溫柔是一種危險的癮頭。

嚴格說來,這不算是個噩夢。真正嚇到James的是,他一身是汗的醒來,還是勃起的。

他把手伸進被單之下。睡覺時他只穿著四角內褲,他很容易就把手掌圈住他的性器官,那比他想的還要發燙。James開始用慵懶的頻率上下摩擦。James太久不需要這麼做了,有些生疏,從在伊頓的日子開始,James Bond很少有缺乏床伴的時候。他用舌頭舔了手掌作為潤滑,閉著眼睛假裝那是某個人溫暖的嘴——這種時候他討厭自己少的可憐的想像力。

長年的外勤工作讓他的手佈滿了繭,根本不像溼滑的口腔,但相對的比較刺激。他用拇指指甲輕輕摩擦包皮繫帶,試著模擬有人用牙齒輕咬那裡的感覺,通常他在接受口交的時候喜歡這樣。

在他意識到之前,他的思緒又飄回剛才的夢境。他們的身體仍然糾纏在一起,Silva還是親吻著他的傷口,但越來越往上移動。Silva一邊吻他的胸,一邊發出奇怪的聲響。牙齒幾乎沒了的Raoul沒辦法咬,而他用舌頭補足這個缺陷。Raoul的舌頭經過的地方,有些癢,和女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他說不出來為什麼。和上排牙齒幾乎全無的Raoul接吻感覺更是詭異。而James根本沒去想,在水底下能這麼順利的接吻根本是奇蹟了。

儘管很奇怪又有失身分,他沒法不去想Raoul Silva

James用力圈住自己的陰莖,快速地擼動,同時抬起腰部用頂端蹭著被褥增加快感。他覺得他保持這樣的動作多久都沒問題。一直到他感覺到陰莖頂端的前列腺液,James用另一隻手的拇指抹去洞口滲出的透明液體。考慮了一下之後,扭著腰,雙手雙腳並用地把四角內褲扯下。他用沾有自己體液的手指壓住會陰,前後摩擦,其他指尖繞著後面的穴口打轉。

他試探性地伸了一隻手指進去,想起以前看過的前列腺按摩的資料,那是Q的惡作劇之一,而他沒告訴Q的是他早就知道該如何透過前列腺得到快感——他以為他伊頓是白念的嗎?。在被單之下,他調整自己雙腿張開的角度,好讓自己的手指能真正深入。第二隻手指進入之後,環形的肌肉更加收緊,手指緊緊貼著內壁。他重新握住發熱的性器,兩隻手用一樣的速度移動,James一面操著自己的拳頭,一面用手指操著自己。

如果人會因為快感而死,James該走的時候大概就是現在。

最後Raoul SilvaJames Bond沒能在水底下完成那個吻。他殺了他,用的是James切斷他跟Vesper的連結的那把刀。Silva刺穿了他的心臟,James錯愕地看著Silva扭曲的笑容,他的眼神想說,剛才一切都很美好。Silva的回應是在他耳邊說,“你應該接受我的好意。”夢裡的世界驟然變暗,讓人畏懼的死亡也就是這樣而已。

即使如此,射精的那一刻,James還是想著Raoul,他全身的肌肉同時緊繃,小腿甚至快要抽筋。James停下所有動作。此時所有感官都被調到最敏銳的狀態,他聽到自己不勻稱的呼吸聲和時鐘指針行走的聲音,嗡嗡嗡地在他腦袋裡打轉,感覺到額頭上的汗水慢慢滑落、自己的精液在手上的溫度。

性對他來說的吸引力太過大。對他來說,每次做愛——儘管只是跟他的手——都像第一次一樣來的刺激。

他沒有花時間想夢裡的一切代表什麼,這就只是一個夢,它什麼都不是。在夢裡,你不會總是想著那些被壓抑的念頭,而這個夢屬於完全超出你的想像的那種。

高潮過後,James才注意到他想著MI6的敵人手淫。他閉上眼睛,好像這樣就可以逃避這個事實。他在等心中那種想著男人——還是恐怖份子——自慰的罪惡感washes over him,但那一直遲遲沒出現,反而是一種對這樣的自己以及Silva油然而生的憐憫。




IV


他只睡了三個小時,或是更少。臉上的黑眼圈印證了這點。早在鬧鐘響前,James就醒了,無論是夢的內容還是之後發生的事都讓他很難繼續睡下去。

睡眠不足和情緒紊亂,不難猜到偉大的James Bond第二次的體能測驗又是一塌糊塗地失敗。甚至連幫他做測試的醫療人員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要不及格的。

整個測驗都不順利,但前面少還算過得去。James表現最好的項目是射擊,勉為其難地通過了,他得到六十分。James把槍放下的時候,對著醫療人員尷尬地笑了一笑,而對方只忙著在寫字板上記錄這一切。

整個事件的高潮發生在他做引體上升的時候。James的兩隻手臂同時背叛了他,不堪負荷而無預警地鬆開單槓,James Bond除了依照物理定律往下掉以為別無選擇。他頭撞到了地板,身上接連測試機器的線全部都被打散了。

他媽的全是一團混亂。

負責測試的醫療人員像是在猶豫著要幫忙他站起來還是假裝沒看見,讓他不會這麼難堪。James倒是很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 一條無法學會新把戲的老狗。

也許Mallory是對的,一個人應該要知道該如何知所進退。James Bond曾經也他有風光的時刻。時間和命運對誰都不留情。

他想知道Tiago Rodriguez在最絕望時是不是這種感覺,或是Tiago在年老衰弱的時候——如果他沒有被中國俘虜的話——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大概永遠不會得到解答,James盯著水泥天花板想,他也不確定自己想不想知道。只要扯上Silva的事,都會變得撲朔迷離,難以捉摸。而James早就已經到了應該要習慣並且接受人生中總是會有應當被回答、必須有答案的,卻還是無解的問題的年紀。成長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你學到你不能永遠都得到你想要的。

他想了一會又一個失敗的體能測驗之後他要怎麼面對M,醫療人員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打斷他的思緒。M除了一些很尖銳的評論,多半什麼也不會說,然後又繼續送他去遠方的任務。

M夫人到底在想什麼?

又一個Bond無法自己解答的問題。以前的他或許能有自信地說出她心中所想的,現在他只覺得越來越沒把握。在成長的過程裡,James學會的另外一件事是——有時候,尋找答案的過程比答案本身更重要。

James走到他已經有點熟悉的玻璃牢籠面前,給了警衛一個禮貌的微笑。他們再次替他打開了門。

Raoul SilvaJames Bond進去的那刻,閉著雙眼,盤腿坐著,儼然在冥想。James不太能相信Silva信仰內心的平靜,任何喜歡老鼠自相殘殺的人,James都覺得不可能會得到平靜。

“看看誰來了?”

“我以為你會想要有人陪伴。”

“別誤會我,你來我真是在高興不過了。”

James硬擠出一個虛情假意的笑容。“我還真榮幸。”

“你能來我真是感激不盡。有什麼是我能為你效勞的?”虛情假意,Silva只會比James更勝一籌。

他給自己找盡各種理由,有些還相當不合理,來到這玻璃牢籠,看他應該要憎恨的國家的敵人,Raoul SilvaJames等待他內心的厭惡或是噁心,但應有的感情都沒有出現。他什麼也沒感覺到。他後悔說服自己必須來看他——特別是在昨晚之後,James像個白癡一樣站在他面前,根本無話可說。

Raoul Silva確實跟Tiago Rodriguez不太一樣,James在檔案裡面看過一張他以前的照片。Tiago永遠都會是M的最愛;Silva永遠都會是炸掉MI6總部的人。他們像是那種已經成為陳腔濫調的小說裡面才有的雙胞胎,一正一邪,而隨著故事的進行,正義跟邪惡之間的界限則模糊掉了。

在知道那些事之後,James不會說Raoul Silva就只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恐怖份子。和Silva隔著玻璃對看,他甚至有種自己在照鏡子的錯覺。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回答一個不知道答案的問題最好的辦法是,用另一個問題。

“你得讓他離開我才會開口。”Silva的頭偏向James身旁的警衛。James禮貌地請他給他們一點私人空間,他的目光狐疑地在SilvaJames之間轉動,過一會才決定相信MI6的超級特工。

James Bond很難不注意到他和Silva的見面時,他們其中之一總是有個是不自由的。這是想保護誰?

Q部門沒辦法破解我的電腦嗎?我可以提供你們一點協助,如果你也幫我一點小忙的話。”

老實說,James不是很在意電腦破不破解,那是M夫人想要的。他早就把M夫人的願望是即是他的命令這件事內化到自己的腦中,James本能性地替M夫人著想,那已經在他血液裡已久,無法抹滅的順從。但是,這條路的最底,似乎只能通到成為Raoul Silva這一個結局。

他想起中學時看過的一本小說,裡面有一句話: 我身處其中,卻又置身事外,聽聞著人世變化無窮的面貌,我感到既入迷又厭惡。[1]他從來不明白入迷又厭惡是怎麼樣的感覺,一直到Silva出現在他面前。

James,你還記得我說‘凡事都有第一次’嗎?”

他怎麼能忘記?只有上帝和他們知道,Silva除了摸他大腿還做了別的事。Raoul Silva吻了他,看在老天的份上,他們真的接吻了。James尷尬地吞了吞口水,Silva無疑地看出他在想什麼。他的臉就像一本攤開的書。

“我是很認真的。”Raoul在他能達到的最大限度內走近James,而James不由自主的想後退,但他忍下示弱的衝動。

“我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Raoul對著James露齒而笑,看似曖昧又什麼也不是,James不禁好奇他的牙齒是怎麼重建的,而沒去注意他拉下囚衣的拉鍊。James看著Raoul脫掉囚服,露出發硬的性器官,握在手中,“看,James,這是你對我做的事。光是想起我們曾經有過的愉快的時光。”Raoul撅著嘴,在空氣中發出類似接吻的聲音。

James知道自己應該要移開目光或是離開這裡,從各方面來看,他都不應該好奇Silva這些行為的背後意義是什麼——除了他很想。

Raoul開始用極慢的速度愛撫自己的陰莖,前後來回套弄,不知怎麼的,James覺得這樣的畫面很熟悉。他知道Raoul的目光鎖在自己身上,在這個時候,他不管做什麼都不自然,除了繼續看著Raoul以外,他好像沒有別的選擇。他想知道電影明星知道人們想著他們自慰時是不是這種感覺。

入迷又厭惡。

特別是Raoul高潮的時候,他臉上迷茫的表情反應了他投入的程度,彷彿這裡是他的私人空間,除了Raoul Silva以外沒有其他人;而他的肢體則是暗示他從頭到尾都在注意James,白色的精液噴上玻璃時,James確信他對準了牢籠外的他。結束之後Raoul更挑逗性地舔了透明玻璃。

“為了對媽咪和你的愛,”他說,“為我開門吧。”

James記得M夫人常說,孤兒是最好的招募對象。MI6提供孤兒們一個可以為之賣命的歸屬感,他們最夢寐以求的東西,而歸屬感的具體化就是父母。

他從來沒把M夫人當作母親——至少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儘管關於他們的記憶已是一片模糊,但James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自己待在隧道裡面,在介於男孩和男人時,哀悼父母的那兩天。

隧道裡都是霉味,偶爾還會有小動物唧唧吒吒的聲音,James不知道他們在哪。一開始,他是打開了燈,但很快年久失修的燈泡就自己燒壞了。除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以外,那裡什麼都沒有。他試著想像爸爸媽媽死前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感覺,如果是的話,男孩James很高興他只是好好待在這裡、把燈關上就可以拉近了他與他們的距離;男人James則是對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

James聽到Kincade在外面世界喊著他的聲音,他打開隧道的門。

出現在他眼前的卻是Raoul Silva





V


James試著當一只只認一個主人的狗,M夫人曾經緊緊掌握著他的項圈。現在Raoul Silva在遠方拉著係在James脖子上的繩子,急於討好主人,James打開了玻璃門。

才一眨眼的時間,Silva已經壓在James身上。他感覺到他的體重和氣息。他把他推到最近的一面牆,用體格上的優勢把他困在那裡——事實上他無須如此,James早就對他唯命是從了。兩人胸口沈重地起伏著,一吸氣,一吐氣,熱氣在他們之間徘徊不散。“Jimmy…Jimmy... Jimmy,”Raoul不停地對著他叫,已經很久沒人用這個小名,“你對我做了什麼?”Raoul弓著背,頭頂蹭著James的頸窩,手抓過James的手掌,拉到自己再度勃起的生殖器上面,之後又繼續呢喃地念著James的小名。

這感覺很奇怪,好像他們認識了一輩子那麼久。

James開始幫Raoul手淫,上面已經沾著一些之前的精液,James做起來一點也不費力。他上下滑動了幾下,另一隻手便往後伸去,捧住他的陰囊,用指腹按摩著。James的手指很有一套。

Raoul仍然在他耳邊喊著Jimmy,好像這是他唯一會講的字。熱氣和Raoul溫潤的舌頭一起抵達James的耳廓,他整個身體都發熱了起來,Raoul交互咬和舔耳垂時,手扭著硬挺的乳頭。

“你確定我不是你的第一次嗎?”

“差的遠呢。”

“真是傷我心。”

“閉嘴。快繼續。”

大概是他人生的第一次,Raoul Silva一聲不吭地接受別人的命令。他一路從舔到下巴,再到脖子,或是輕輕啃咬和吸允,恨不得James身上帶有他的印記。Raoul出乎James意料的溫柔。

同時,Raoul開始擴張他,像他稍早之前給自己做的那樣。Raoul一邊甜言蜜語地催促他分開雙腿,把手指放入James的口中,讓他含著。“我打賭你一定很擅長這個。如果有時間的話,真想看你跪在地上的樣子。”James給他的回應是用力地咬著Raoul的指尖,他吃痛地把手指退出。Raoul坐起身來,把自己卡在James雙腿之間。

“調皮的傢伙,”他把手指送入James的身體裡,開始前後律動。“真美Silva嘆口氣說,“我在早就想這麼做了。”

Raoul進入他的同時,出於對Tiago的悲劇、自己的人生、他們職業的本質、間諜、在陰影中尋找光、為祖國英格蘭犧牲和其他James無法名狀的原因而感到挫折,James用只有Silva聽的見的聲音喊著,告訴我你要什麼?讓我救你。他一字一句皆是真心誠意。他想要拯救Tiago或是Silva也好,他就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獨自在陰影中腐爛。

無論是不是老鼠,James明白了,他們是一樣的。

只有用沾過唾液的手指潤滑過,James的穴口很顯然還沒準備好容納Raoul。他面容扭曲地在地上掙扎,手抓著Raoul的前臂,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膚。Raoul也許是沒抓到他的意思,或是明白了但卻刻意忽略James無聲的請求,他緩慢地退出到只剩頂端還在他身體內,又馬上更用力地進入。

性愛的味道在空氣中隨著Raoul每次的插入越來越重,讓人不能忍受,James甚至覺得自己差點就要窒息。夢中無法呼吸的恐懼在他胸口迅速累積,James開始更劇烈地掙扎,這次Raoul雙手捧著他的臉,彎下腰吻了他。

在那一刻,慾和愛合而為一。

他們在彼此口中探索自己。對James來說,Raoul就是水中的浮木、氧氣的來源,他想知道在Raoul Silva眼中的他又是什麼樣子。救世主會成為James Bond的代名詞嗎?也許他能把Silva從仇恨的憤怒裡拉出來?但是,之後又要怎麼辦?

彷彿身體和思想分開,James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面,而身體還是忠誠地反應自身的慾望。他配合著Raoul的頻率不時擺動自己的腰或是弓起背。他過了一會才注意到Raoul Silva的眼淚滴在他的胸膛。

他在哭的時候,看起來像極了Tiago,躺著的James忍不住往上伸手撥了撥Raoul早已紊亂的頭髮,讓自己更好看清楚他的臉,並試圖抹去他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眼淚。Raoul的表情像是他吸收了所有人的哀傷,包括他自己的、Tiago Rodriguez的、James的,甚至一直以來都認為背叛了他的M夫人的。這些年來他都一直默默承受著。James詛咒自己沒有早點進入00部門,在這世界上還只有Tiago Rodriguez的時候認識他。

Silva極其溫柔地撫摸James胸前的傷疤,心臟前的槍傷、肩前他自己用刀子劃開的傷痕。傷口表面已經癒合了,但偶爾還會隱隱做痛,有時候James懷疑這些傷口一輩子都不會好。然而Raoul Silva的觸摸卻帶有種無以名狀的治癒能力,突然間,他再也感覺不到痛。

“看看他們對你做了什麼?”Raoul聲音嘶啞地說,聽起來就跟他控訴M夫人時一樣悲愴。

“噢,我多希望你不是在英國出生,你沒有進入MI6,沒有被提拔成為另一個00,我的弟弟,我多希望你沒打開牢籠的門。”

Raoul Silva的感情在此時顯得真誠無比。幹間諜這行的人,永遠有很多版本的自己。[2]但現在似乎就是TiagoRaoul最原本的那個版本,而James也拒絕相信別的可能性。

James人生之中從未如此刻一樣困惑,但很快的他就被強而濃烈的感知以及情緒沖刷帶走。

他們一前一後達到高潮,James在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射精。這讓James有點訝異,他跟Raoul都沒怎麼處碰他的陰莖,他所受到的刺激主要來自Silva在他身體內撞擊前列腺。Silva對此似乎感到很高興,眼淚已經消失,他重新用恐怖份子的面具武裝自己。

“現在,告訴我,這是你第一次只是被操就射了。”Silva露齒而笑,James幾乎就和剛剛想抹去Silva的眼淚一樣強烈地想抹去他的笑容。

Silva調皮地對他眨眨眼,然後就在他體內釋放。James的肌肉收縮,他咬住下嘴唇,吞下卡在喉嚨的呻吟。他攤下來躺在James身上,繼續吻著他,淫靡、熱情又愛戀。Raoul孤注一擲的吻讓James了解到Silva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能這麼做的機會。

James Bond並不希望他和Raoul Silva的性愛如此結束。他一廂情願地認為會有別的辦法。




VI


那裡一片寂靜。

結束之後,SilvaJames無聲地保持他們本來的姿勢整整一分鐘,不多也不少。James腦中閃過很多想說的話,可是現在他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也想到在尷尬的性愛之後的玩笑話,最後他還是選擇閉嘴不打破這份安詳。Silva仍吻著他,只是James也不確定是在哪裡。他閉上雙眼,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希望自己是在任何不是MI6總部的地方,和任何不是網路恐怖份子——還是他自己逮捕的——以外的人做愛。

在身體和熱情都漸漸冷卻下來時,一股憂愁的冷氣籠罩著他。Silva慢慢地站起身來,James在他完全離開自己的個人空間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必須做我必須去做的事情,James,這你知道的。”他沒有馬上注意到Silva對他的稱呼已經不再是親暱的Jimmy,但語氣中的寵溺仍然還在。

“讓我拯救你。”他又說了一遍,幾乎是在求Silva了。

求你別再炸毀我心愛的英格蘭,求你別在衝著MI6來,求你別報復M夫人,她不是壞人,你也不是,求你別讓復仇吞噬你的心。

James冰藍的雙眼盯著Silva,在試著傳達那些他無法明說的訊息。

“不一定要這樣。”

他不知道Silva究竟有沒有了解到他的意思,他只是輕輕地掙脫開James的手,開始慢慢給自己著衣。他低頭看著JamesJames無法從他的表情裡猜測出任何意思。如果曾經有那麼一刻Raoul Silva願意卸下防備,用銀盤子端上他的心獻給James,那一刻也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James也清楚明白這點。

他看著Silva著裝完畢,拉開接連地鐵通道的門。James開始憎恨他自己。在消失在地下道前,Silva給了他一個飛吻,說著,“再見,我的愛。”

他又更憎恨被Silva的話困住的自己一點了。他命令自己的腦袋停止思考,用他在進入MI6之後學習到的方法。

這不是James第一次清楚的知道國家期待自己做什麼,而全身上下每個良知細胞都在尖叫著要他反其道而行。但007探員現在才探討自我認同危機稍微太晚了一點。

突然間,牢房外的門打開了,James聽到急切的腳步聲朝他逼近。他勉強才在Q出現之前把自己整理成體面的樣子。

Silva在哪裡?”Q大叫。

James沈默不語,在心裡祈禱著Q不會看得出來他剛幹上一發。

Silva在哪裡?”Q在見到James沒反應之後又喊了一次。

他指著地下道,Q馬上就意會過來。

“快去追他!你還在發什麼呆?”James發誓他沒想過冷靜的軍需官也有這樣的一面。

“他媽的怎麼了?”

“我們被駭了,我現在沒空解釋。他要去地鐵西敏寺站,他要去找M夫人。快去追他啊!”Q是用尖叫的求James出發。

“是的,先生。”儘管花了一點時間,他最終也還是戴上他屬於00部門的面具。JamesQ面前,消失在和Silva同一個地方。然後他開始狂奔。

James Bond穿著早已皺得亂七八糟的西裝、踩著皮鞋在倫敦街頭奔跑,那並不是最適合運動的穿著。他耳裡聽到來自各處的聲響,路上行人的尖叫、Q對著他的耳機指揮方向、他的呼吸和心跳聲,甚至是MI6裡測試他身體機能的機器運作的聲音都選在這時候在他腦海裡作響。

這不是測驗,因此,他也不會不及格,這樣的想法令他安心不少。

在街上的人紛紛讓出路來,他持續地跑,感覺肺快要掏空了他,但腎上腺素又同時不停地刺激他的大腦。所有事都可以成為影響他的因素,他曾經體驗過的所有感覺在這個時候被放到最大。James希望能不受感情的影響,帶著面具,完成任務,像他以前做過的任何一次那樣;但他心裡又有個聲音叫著一直以來在支持他的就是那些感情。

他熱愛英格蘭,他敬愛M夫人以及其他James一輩子不會承認他有過的感情。

跑步到M夫人接受質詢的地方——Q大喊就是這裡,完全忘記他直接對著James的耳朵——花了他不少時間。大廳裡躺了具警衛的屍體,但孔裡流出來的血還未凝固,Silva沒有比他早到很久。James注意自己的腳步,盡量不要踏到地上的血。然後他發現其中有一具屍體胸口仍在上下起伏著,他急忙地把手上的槍收起,跪在那個人身邊。

“聽得見我嗎?”他問。

那個人用極其小幅度的點頭來回應James,畢竟他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專注在呼吸和活著這兩件事上面了。

Q,這裡需要醫療支援!”他對著耳機朝Q喊。

“我派了一隊。007,快進去裡面!”

“他需要止血。”James注意到他用手帕壓住躺在地上那個男人不停流血的傷口時,手抖得厲害。

又一次的,James Bond雙手不情願地沾上別人的血,他不禁感到罪惡。問題是,一旦你對一個人打開心房之後,也會不由自主地對接下來遇到的人這麼做,然後一個接著一個,無窮無盡。又一個無辜的人死去,倒躺在自己的血迫之中。James沒有因為傷口湧出更多的血,西裝褲浸溼在其中而退後,像是一般人會做的那樣。

在死前,那人——識別證上寫著他的名字是David——奮力地對伸出手覆蓋在James在他胸口的手上。血液溫熱對比上他因為失血過多冰冷的手掌,James知道要不了多久,不管是血還是David的身體的溫度會變得一樣低得讓人不舒服。也許他把自己最後的溫暖都用在給James的微笑上面,他還說了一些話,James沒辦法明白,但猜測是謝謝,或是其他同等意義的辭彙。James看了他最後一眼。

他把手上的血隨意抹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拿出Q急忙之中給他的華特手槍——還來不及給他鎖定掌紋。一步一步地朝向M夫人的所在地,想要在更多人死亡之前結束一切。議會裡安靜的出奇,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謹慎,深怕Silva的手下就在他沒注意到的暗處,等著終結他的生命。

把手放上門把,他在心裡默數了一二三。




VII


James開門的同時,他聽到三聲槍響。對著天花板鳴槍的Silva在歡迎他。

平常能容納一百人的會議室只剩下SilvaM夫人、MoneypennyTanner以及Mallory,如果有人要給他在現實中重現噩夢的話,現在是最好的時機。Silva站在桌上,James對此完全不意外,Silva就是愛搞排場,他心想。他一隻手拿著槍,另一隻則是一把刀架在M夫人脖子上,Silva站在M夫人身後。MI6的人,一步也不敢動,他們躲在桌子底下,只探了個頭出來瞪著Silva,又看向James

“啊,Bond先生,大家都在等你呢。”

“抱歉來晚了。”

“大家跟James打招呼吧。”Silva愉悅地說,盯著MI6MalloryMoneypennyTanner。“我說,跟James打招呼。”他轉動手上的刀。

最先開口的是M夫人,“007,你來得太晚了。”她在指責他,儘管全部人都聽的出來她緩和氣氛。

007報到。”

如果情況不是那麼危急的話,James或許有機會聽到MalloryTanner或是MoneypennyM夫人臨危不亂地面對官員的質詢,那種領導者才有的大將之風在夫人身上展現地恰到好處。她優雅又充滿力量,你會不自覺地想要跪下來對她效忠,陰暗處的女王。

而當她朗誦丁尼生的尤利西斯時,你知道她了解其中的意義,並真心相信即使已經不是過去那股移動天和地的力量,仍永遠不應該屈服。[3]可惜James不會聽到這些。

他試著把華特手槍對准Silva,只有Silva,而不傷到M夫人。

James Bond的人生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他真正關心的人總是會比他早死。他甚至不想去想先前已經有多少個例子了。而現在他有機會扭轉他該死的命運,如果他能想出辦法說服Silva放開M夫人;並在MI6行動之前,說服他們別對Silva開火。

Silva先生,無論你想要的是什麼,我們都不會答應。很抱歉,但英國軍情六處不跟恐怖份子談判的。”光是M夫人語氣裡的冷漠及疏遠足以殺死Silva一百次了,James想。“007,開槍。”

“你現在還對他們有用,等著看他們不要你的時候吧。”就算Silva的話裡沒有那麼一點的真實性,James也懷疑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地扣下板機,在經過那些之後。

他沒回應,於是Silva繼續他的演說。“加入我吧,James。我們是倖存者,為了彼此而存在的,這你很清楚。”

上帝保佑,但他是真的明白這道理。他也明白這是Silva的復仇的最後一幕,他要在M夫人眼皮底下把她的最愛奪走。James無法配合演出,至少不是在她面前。他沒有打算向Silva或是任何人承認他所說的話有幾分真話,James只是冷靜地說“放下武器,也許你還能活命。”

Silva先是不屑地嘖了一聲,然後開始歇斯底里地大笑。“告訴我,James,如果我唯一在意的兩個人都不要我,我為何而活?”刀和槍還是緊緊地抓在他手上。

“你還是決定回到酒精和止痛藥的懷抱嗎?你知道在你過來之前,我不會讓她走的。”

“天殺的快給我開槍。”

“報告,無法瞄準。”James的手開始顫抖,他完全無法控制。在這個時刻,他已經不介意被別人看到他這個樣子,他只希望這一切快快結束,而且有個好的結局。

“讓我幫你吧,親愛的,”Silva說對James說,然後又在M耳邊說,“我會替你達成任何願望。因為我愛你,你們兩個都是,一直到現在都還愛著,儘管你們不停地讓我失望。”在任何人可以反應之前,Silva把刀子刺進M夫人胸口,然後朝著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槍。

結束了,就像這樣而已。

James必須咬住自己的舌頭才不會尖叫,M夫人和Silva一起倒下。他用最快速的速度向他們跑去,接住了M夫人,同時大叫企圖吸引Q幾分鐘前派來的醫療團隊的注意力。他的聲音漸漸嘶啞,但他還是繼續喊著,好像這麼做M夫人就能活下去。

他把她抱在他懷裡,記憶中的M夫人比這還要強壯很多。M夫人還在呼吸,但非常的虛弱,也許就跟James進門時看到的那個男人差不多。她勉為其難地放了一根手指在James唇上,要他閉上嘴巴,聽她講話,她說了什麼,只比氣音大聲一點點。她有話要說,James狂亂地想著,也許是遺言?他不會讓她說遺言的,不是現在。現在她需要的是保持清醒,讓他送她到醫院。

James卻不記得醫療人員是什麼時候或是用什麼方法從他手中把M夫人帶走,送上擔架和救護車,一路咆哮地抵達離這裡最近的醫院。她走了之後,James想到躺在旁邊的Silva

死亡一點也不好看。

從子彈在Silva腦袋後面造成的傷口,血和腦——或是其他James不知道的人體構造——攪和之後一同流出。Silva的眼睛瞪得異常的大,James不由自主地避開他的視線。仔細想想,這舉動很好笑,他根本沒理由懼怕以死之人。Silva曾經整齊的淡金色頭髮沾了血,散亂四處。James喜歡,以前喜歡,把手身進去攪亂一翻。他特別喜歡那個柔軟的感覺。

不管James以前對死有什麼樣的幻想,現在都不在了。他不禁想如果那一天來了,他也會像這樣被子彈穿過腦袋嗎?還是心臟?或是身體的任何部位,然後慢慢流血致死?他的死亡會只是一顆子彈那麼簡單嗎?他希望如此。

如果對Silva來說,生命是緊抓著他不放的頑疾,那死亡呢?解藥嗎?James不這麼覺得,他死去的時候仍是充滿苦澀。James發現自己根本誰都救不了,VesperSévérineM夫人或是Silva。他替他闔上眼,手仍留戀地撫摸Silva的臉頰——沒沾到血的那邊,還是人體該有的溫度。即使知道是不可能,他還是想搞不好這只是Silva計畫的一部份,他們又被這個網路駭客耍得團團轉。下一秒,他就牽起James的手,站起來,聲稱James的哀傷證明了他們之間曾經有的那些。

一直到有人——James不確定是誰,但他猜是Mallory——從他背後把他拉開Silva的屍體。Mallory的眼神理充滿懷疑和譴責,他是罪犯、叛徒、恐怖份子,你不該和這種人打交道。但Mallory什麼也沒說,James為此感謝他。他現在不需要任何人來提醒他他做了什麼,或是和別人解釋為什麼他這麼做。

沒有人會懂得,或許M夫人能明白。但那都不重要了。




Epilogue


他們讓他放了三個月的假,但直白一點的說法是停職觀察。James Bond在經過過心裡評估之後,又再一次地被貼上不是適任的標籤,而這次M夫人不在這裡替他說話。我相信他,你們也應該相信他。

MI6的人客氣地問他要不要考慮辦公室的文書工作,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們多半也不指望他會接受。

他在他潔白空蕩的公寓裡對著M留給他的瓷器狗講話,這段期間裡,一直是那隻醜的要命的狗陪著他。他們的對話其實可以簡潔的用“我之後該怎麼做”概括。那隻哈巴狗當然不能給他解答。

在復職的第一天,James偷偷走到刻有為英國捐軀的員工的名字的碑。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他用鑰匙劃上Tiago Rodriguez



FIN



[1]The Great Gatsby的句子,原文為: I was within and without, simultaneously enchanted and repelled by the inexhaustible variety of live. 翻譯借用汪芃小姐翻譯的。

[2]借用勒卡雷的摯友裡面的句子,原本是: 幹間諜這行,永遠有第二個版本。

[3]偷用“Ulysses”的一部份,原文是: we are not now that strength which in old days move earth and hea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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