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and I, contra mundum

12/20/2013


Fandom: 電影 約他去看絕世雪景 (Matterhorn)
Pairing: Fred/Theo 也可以當做Gen看啦
Disclaimer: 我不擁有他們
A/N: 我今年看過的電影最喜歡的之一了(btw另一部是登堂入室...),標題是Mansun的歌





從任何角度來看,Fred跟Theo的"婚姻"都脫離常軌。但在第一個婚姻以悲劇收場之後,Fred覺得現在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他重新找回快樂的時光。看上去,Theo也是一樣。對已經失去太多時間的他們,快樂地活著比任何事都還重要。以前,Fred相信Trudy的死是一切的終結。現在他知道那不是真的,就像上帝並不是真的能替你做點什麼一樣。

他仍舊時不時想起Trudy,用和以往不一樣的心情。Trudy多半會為了他的新生活感到開心。

在每天早餐和晚餐之前,Fred還是會看著Trudy扶著Johan肩膀的照片禱告,舊的習慣總是很難改掉。Fred有點心不在焉地低聲背出從小烙印就在他心中的禱詞,但他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對面的Theo身上。Theo含糊不清地模仿著他的發音,偶爾有幾個零星的字Fred聽的出來,但大部分的時候,Theo的禱詞都是含糊的呼嚕呼嚕。Theo一直都喜歡模仿他,Fred猜這麼做讓他覺得自己和一般人沒什麼不同。

Fred把塗好奶油的土司、起士和火腿片放到Theo的盤子裡面。他們等一下要去超市,Fred希望他會吃飽一點。Theo從來都沒有習慣使用刀叉,用餐時還是不停發出有點惱人的碰撞聲。Fred以前會皺眉頭,甚至忍不住彈手指。但不是今天,今天一切都是完美的。Fred特別拉開了餐廳的窗簾,從窗外透過的光打在Theo右手無名指上的14K白金戒指上非常顯眼。

在從馬特洪峰回來一個禮拜之後,Fred帶Theo去買了這個戒指。也許在某方面,Fred還是那個老派的人。他們有了白紗和婚禮──儘管唯一的賓客是不請自來的,怎麼能沒有戒指?他們坐了好一陣子的公車才到商店,Fred又花了更多時間在挑選上面。他們進去的第一家店,沒有和Fred原本的婚戒樣貌相似的款式。接下來的幾間店都讓Fred用低沈的聲音說,"我考慮看看。"

站在他旁邊的Theo,右手臂僵直地往前伸,五指大張,試戴的戒指還僅僅套在指頭上。Theo一言不發地盯著前方看,對於Fred和店員的交談完全充耳不聞。只在最後拔下戒指時,冒出一句,"我們結婚了。"Theo和以前一樣地喜愛這句話。Fred並沒有阻止他,而是在瞪一眼店員後,牽起Theo的手一起離開那家店。Fred逐漸發覺自己受不了別人看Theo的眼神。最一開始,他覺得那樣的眼神讓他不舒服,想離Theo遠些。現在他只覺得生氣,和當初看到鄰居小孩欺負Theo時候一樣的感覺。

Fred把空的盤子拿進廚房,清洗乾淨。Theo負責拿布擦乾,同時斷斷續續地發出"嗯"的聲音──他最喜歡的單詞。有一段時間,Fred一直想弄清楚Theo的"嗯"到底想表達什麼。他想知道這些"嗯"都是代表同一個意思或是各自不同,還是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意思。那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即使在和Theo同住好幾個月的現在,Fred也不能完全確定自己聽懂Theo的話。在和Theo相處的過程裡面,Fred更依賴感覺──無論是自己的或是Theo的。

他穿好大衣,轉過頭,Theo已經自己把黃色夾克的拉鍊拉上,站在主臥房門口──他們現在共享這個房間──等著他。他們一起走下樓,然後到社區外的公車站牌底下。

公車很準時,和往常一樣。Fred和Theo是唯一的乘客,這也和往常一樣。在車上的四十多分鐘裡面,Theo都緊緊拉著Fred的手,Fred任由他這麼做。Fred和Theo下車之後,Theo第一時間一跛一跛地跑向他的動物朋友。

"我馬上就會回來。"Fred說,儘管Theo還忙著在跟山羊交談,Fred確定他有聽到自己的話。Theo不會再自己跑掉。他獨自走到超市前面的相片館,推開繫有老式門鈴的玻璃門。老闆從櫃檯後的椅子上站起來,放下手中的報紙。"你好,"Fred向他問好,看到老闆沒有反應,Fred連忙補上,"我上禮拜來過。"

"噢,對,Fred沒錯吧?"他從櫃檯底下拿出一包東西,裡面是Fred和Theo一起去馬特洪峰時候拍的照片。他們先是在山腳下拍了一張,和Fred幾十多年前跟Trudy的合照是在同個位置。其實Fred也不確定,但至少看起來是差不多的地方。

還有更多其他照片: Fred或Theo在雪中漫步的個人照,Theo的多一點點,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由Fred掌鏡。這疊照片的最後幾張是從Fred和Kamps要來的底片裡面洗出來的照片,Trudy、Theo、Fred、Theo和Fred及他們的婚禮,甚至還有一張是Theo、Fred和Kamps的大合照。每個人都在微笑。

"這些照片很美。"

"謝謝。"

"歡迎下次再來。"

他在路邊的小推車給自己和Theo買了冰淇淋。Fred吃著最普通的香草口味,Theo的是巧克力薄荷。Theo一邊舔著自己手裡的巧克力薄荷,一邊盯著Fred的香草冰淇淋,最後Fred不得不和他交換。他們走到超市門口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Fred推著推車,手拿過本來掛在Theo身上的購物袋,和自己的那個一起放進推車裡面。他們開始在超市裡閒晃。Fred下意識地拿起馬鈴薯、豆莢和牛肉之後,才想起早一點的時候,他決定今天要特別一點。最後在Theo不注意的時候,Fred把羊小排放進推車,然後是一瓶紅酒和生菜。他想做綜合沙拉,主菜是簡單的煎羊小排。甜點…對,他得有個甜點。

Theo走在他前面,黃色夾克的拉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開了,衣服的兩側隨著Theo不穩的步伐晃動。Fred回憶起剛剛他們吃冰的時候,Theo的表情。

"你覺得冰淇淋當餐後甜點怎樣?"

"嗯。"

這是個開心的"嗯",Fred非常確定。他一樣買了香草和巧克力薄荷。Theo對他的選擇沒有意見。他們準備把推車裡的東西都放到櫃檯上,然後有人拉了拉Fred的大衣。

"噢,是你。"

"對,是我。"金髮的小女孩笑起來有著靦腆的可愛,她雙手背在身後,不自覺地左右搖擺。"我很喜歡你們的表演。"

"是嗎?謝謝。"

"Fleur真的很喜歡。"小女孩的父母揉了揉她的頭後說。"你們走了之後,足足有一個禮拜她都還在唱那些歌。"

"我很高興你喜歡,Fleur。"Fred試著對小女孩頑皮地眨眨眼,不過也許效果不是很好,Fleur並不是很領情。

"希望你們能再來。"

"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

一直沉默的Theo在這個時候,突然發出了"咩──"的聲音,然後突然蹲在地上。Fleur被逗的樂不可支,她抓著父母的手,扭動身體,格格笑著。Theo很快的從羊換成青蛙,然後是雞,和其他農場動物。Fred並沒有阻止或打斷他,他甚至跟著唱了一小段,"農夫,你喜歡我的雞嗎"。這也許是Fred最快樂的時刻之一了。兒歌二重唱在超市裡即席表演一首曲子,Fleuer高興的不得了,和父母和一些圍觀的人大力捧場一起。

唱完最後一個音符,Fred向四周鞠躬,Theo也笨拙地學著他的動作。

"我們一定會再請你們來表演。"

"那麼下次再見。"

返家的路上,他們走的更慢了一點。並不是因為Fred和Theo都提著重物, Theo走離超市的門口,可是他還是不停地往後看,看看那家人是不是還在原地和他們揮手道別。Fred不難注意到Theo對這家人似乎有特別的感情。

他們再次搭上無人的公車,Fred把兩人份的車票交給司機。"你好。"司機只有點點頭,在Fred坐公車的幾次裡面,這位司機都不是個多話的人。走在Fred後面的Theo也用自己的方式說了你好,司機也是點點頭。他們選了個中間後排的位子坐下,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他們一直都坐在那裡。Fred從Theo手中接過購物袋,把兩大袋的食物放在腳邊,然後找了個最輕鬆的角度,讓自己陷進去。Fred轉頭看旁邊的Theo,他看起來若有所思。偶爾,像是這樣的時刻,Fred會想起來他對Theo幾乎一無所知。他甚至在和他同居幾個禮拜之後才知道,Theo是他的名字,以及他有個妻子。就算是現在,Fred還是不認識從前的Theo,車禍之前的Theo。Fred好奇如果他們兩個在意外發生前就認識的話,會變成朋友嗎?也許Theo還是會走過來向拘謹的Fred自我介紹。從Saskia家的那些照片看起來,Theo曾經是個開朗好相處的人,有著和Saskia一樣的性格。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Fred在改變──不論是往好的方向還是壞的,Theo也是,他們沒理由不能一起適應新的人生。Fred把右手移到Theo的左手背上,他們一直維持這個姿勢直到公車到站。

"我的兒子..."對於亡妻的思念,Fred都能侃侃而談。但只要是關於Johan的話題,Fred總是盡量避免。過往他對Johan決口不提源自外在的壓力,無論是同情或指責的眼神,都讓Fred倍感羞恥。現在,更讓Fred不自在的是由內心湧出的罪惡感。不管怎麼說Johan都是他的兒子,而他得愛他,毫無條件毫無保留地愛他。"小時候唱歌和天使一樣。"

"現在也是,不過是不一樣的天使。"Fred跟Theo這麼說。"他很有這方面的天份。Trudy說是遺傳到我。噢,不,才不呢。我只能偶爾在教堂或是小孩子的派對唱唱而已。"

他回憶起Saskia陪他到俱樂部的那個晚上,舞台上的光全都集中在Johan身上,像是Johan從小夢想的那樣。Fred一直都沒忘記,八歲還只有在教會裡唱聖歌的Johan坐在自己腿上,說著長大要成為歌手的夢。Johan小小的手腳隨著配合他訴說夢想的稚氣言語揮舞擺動著,Fred彷彿可以看見Johan眼裡的光。以前他以為那是上帝的光輝,不過自始至終那都是Johan自己的光芒。

"他是個好孩子,我不應該把他趕出家門。我以前脾氣不好,他只是有點不一樣,我是他爸爸卻沒辦法接受他。"

"嗯?"

"他…Johan…Johan是同性戀。"Fred有點驚訝自己這麼輕易的就說出這個詞。從發現Johan和別的男孩接吻以來,Fred都是用別的更迂迴或婉轉的字代替。他從來不想正面面對這個問題,即使是一個普通的詞Fred也不願意說。

"嗯。"

"你知道什麼是同性戀嗎?"

"我們結婚了。"

"差不多就是那樣。"Fred憋笑著回答他,他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正視自己和Theo的關係。剛講完,Fred馬上想起那天在他手下掙扎的小男孩。那個時候,Fred看不太清楚男孩的臉,他甚至不太知道自己在幹嘛。Fred只記得他前一個念頭是把那笑容從男孩的臉上拔掉,字面上那種拔掉。現在回頭看,Fred後悔他當時的衝動。但他一點也不後悔給那個小鬼一點教訓。

他們到家的時間,比Fred預期的還要晚一些。餐廳裡的掛鐘,長針指在十一,短針在三。Fred打開了之前買的酒,給自己倒了一杯。Fred按下播放鍵,在錄音機裡面的是Johan八歲的錄音帶,這是他最常聽、最喜歡的一卷。Fred坐在自己習慣的單人椅上,閉上眼睛仔細地聆聽。如果馬特洪峰是Fred待過最接近上帝的地方,那聽Johan唱歌時一定是第二接近的。

"他..."Fred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兒子,"是個天使。"他講了當下唯一能想到的話。如果Johan是天使的話,那Fred又算是什麼。

Fred張開眼睛,看到的Theo放大的臉。Theo突然間也瞪大雙眼,馬上後退了好幾步,然後若無其事地跟著Johan的歌聲搖擺。這次換Theo閉上雙眼,手跟著音樂移動,如Fred第一次唱歌給他聽時一般地指揮。Fred曾經懷疑過Theo在出意外以前是不是做和音樂相關的工作,這個想法沒有在Fred的心中停留太久,他不想探究Theo的過去。在他和Saskia多次的會面間,除了盯著他們夫妻以前的照片以外,他甚至完全沒問起過往的事──儘管不少時候Saskia表現的很想好好談一談Theo。

Fred躡手躡腳地走到Theo面前,冷不防抓住不規則揮舞中的手,和他跳起他以往和Trudy常在客廳跳的慢版舞。Theo除了任由他抓著,領著舞步以外,沒有太大的反應。Fred看得出來Theo不協調的動作正努力跟上自己的速度,他又比平常更慢了一點。Fred在自己退後的時候,告訴Theo往前踏而Fred前進的時候,則是相反。他們一前一後地慢速擺動著,其實和Johan的聖歌不太搭調。

"這叫跳舞。跳─舞─。"Fred忍不住又說了一次,他其實知道Theo明白他說的話。

他們的舞停止於Johan最後的歌聲。Fred放開Theo,後者因為突然的重心轉移,一時有些站不穩。

"跳的很好。"在只有兩個人的客廳裡,FredFred看來,以一個初學者來說,Theo表現的相當不錯。"下次再教你別的,我們多的是時間。但不是今天。"

Fred穿上圍裙,把剛才在超市買的那些東西一一拿出來。他讓Theo進到廚房幫忙做生菜沙拉,Theo坐在桌子前,用手撕開一片片的生菜,然後把他們全丟進。Fred把平底鍋放上爐火的同時,Theo仔細地用水果刀將小番茄一分為二。兩個人的廚房活動起來不太自由,但Fred並不是特別介意,這段日子下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有點擁擠的空間。而且他發現自己喜歡這樣。

門鈴比Fred預計的還早響起,是Theo站起來去開門的。

開門後,Theo見到一個他沒看過的年輕男人。他的金髮整齊地往後梳。Theo的出現對他來說顯然是意料之外,他們兩個面對面盯著彼此,誰也沒動半步。

"呃…你好?"金髮的年輕男人說著彆伸出自己沒拿東西的那只手。像是絕大部分的人一樣,他認為和第一次見面的人握手是該應要有的禮貌。而Theo卻不這麼想,他文風不動地站在那裡,手甚至沒從門把上離開,也沒有要讓出位子給他近來的意思。Theo眼睛瞪的老大,就這麼看著年輕的金髮男人。對方還在猶豫要不要把手伸回去。

他們就這樣尷尬地對看直到Fred出現。"Johan,你來早了。"他動作流暢地把自己的兒子拉進懷裡,這似乎比Theo拒絕握手更他讓無所適從。Johan過了好一陣子才緩慢地把手覆上父親的背。Fred希望他們能一直都保持這樣的姿勢直到時間停止。

Theo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讓Fred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不捨和兒子分開、拍拍他的肩。想要藉此彌補他們之間錯過的那些。

"我不知道你還有別的客人。"

"Theo,這是Johan。Johan,這是Theo,他住在這裡。"Theo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身體微微地往前傾斜,想要更靠近Johan,好看個清楚。

"噢。"

Johan走進客廳,站在Fred的椅子旁邊,慢慢地轉了一圈。"這裡幾乎和以前一模一樣,只是小了點..."

"那是因為你長大了。Johan…我..."

"我不敢相信你還在聽我八歲時唱的歌。"

"那是美妙的音樂。當然,你現在唱的歌也一樣好聽。"

"也許下次我能帶新的錄音帶給你。噢,對了,這是給你的。"Johan遞了一瓶紅酒到Fred手裡。Fred看得出來這和他平常在超市買的廉價伏特加完全不同等級。"謝謝。"

他帶Theo和Johan到餐廳,三人份的晚餐已經擺在桌上。平常只有Fred和Theo坐面對面的方形桌在側邊多放了一張椅子,Fred從廚房拿出來的。

Fred把Johan帶來的紅酒打開,給自己和兒子倒了一杯。Johan接過杯子,用懷疑的眼光看了看Theo的方向。

"他不喜歡喝酒。"Fred簡短地解釋。講完,Fred對自己的兒子高舉了酒杯,Johan也同樣這麼做,而Theo拿起了自己那杯水。

平心而論,那是一次幾乎完美的晚餐──就和多年不見、被自己趕出家門的兒子共進晚餐為標準的話。他們之間少有無人講話的尷尬時刻。他和Theo聽著Johan講述這些年來獨自在外面闖蕩的事,他偶爾講些贊許的話。好像他從來沒把Johan趕走,Johan聽上去也不像是曾經被父親攆出家的兒子。其他時候,Johan不停誇讚父親的手藝,Fred則以這些年來都一個人住總得學會點什麼回應。Fred在新裡懷疑Johan只是拿他做的菜和他平常吃的那些冷凍食品比較。

“而且我現在有Theo的幫忙。”


突然間聽到自己的名字,Theo從面前的盤子抬起頭來。他看看Fred,又看看Johan──他們父子也同時往他這裡瞧,好像在等他發表些了不起的意見。可是Theo做的僅僅只是繼續費力的切他盤裡的肉,Fred後悔沒有事先替他把羊排切成小塊。

“給我。”Fred說,他習慣性地彈了手指,並接過Theo的餐盤。這不用花去Fred太多時間,等盤子推回到Theo面前的時候,每塊都是適合入口的大小。

“嗯。”

“你沒跟我說你怎麼認識Theo的呢?”

“在這裡,我那時候雇用他幫我除草,然後發現他無處可去。”Johan露出個有點難過的表情。Fred完全不想提及Theo曾經向他或是企圖向Kamps騙錢的事情。“後來我們組了一個兒歌二重唱,到處表演給小孩子看。誰能想到現在的小孩有這麼多派對。而且我不得不說,我們還滿受歡迎的?主要是我唱歌,Theo模仿動物。大家都喜歡我們,尤其是他。”Fred用叉子比了比Theo的方向?

“還真想看看你們表演。”

“你唱歌可以我好聽多了,我不想班門弄斧。也許下次我應該帶Theo去看你表演。”

“隨時歡迎。”

後來Fred向Johan說了他再次造訪馬特洪峰的事,“他的前妻很慷慨地給了我們一比旅費”。關於Fred第一次造訪馬特洪的始末,Johan恐怕比除了當事者以外的任何人都還要來得清楚,他從小聽著那故事長大,他父親從未厭倦重複向他母親求婚的經過。

“我說,‘我日夜祈禱,等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待上帝能給我一位有大大微笑的女人。我們與上帝同活,與他同離去,以上帝之名,我們合而為一。無論生老病死,我都會帶著滿滿的愛與你一起走下去。’然後我問──

“‘你願意嫁給我嗎?’”Johan和Fred一起說完最後一句話,父子倆人一同大笑。

Fred事實上很希望聽到關鍵字的Theo會拉住自己的手說,“我們結婚了”。Fred知道自己總得和Johan說明,他欠他一個解釋。但第一次,Theo對這個詞毫無反應。

“我想你一定聽過這個故事了吧?”

“嗯。”

Fred又在拿出早些時候帶回來的照片──他們在馬特洪峰拍的那些。Fred比手畫腳地給Johan說著拍那些照片時候的情況。Johan對其中一張Theo和山羊的合照特別好奇。“我們在快到山頂的時候遇到他的。Theo喜歡動物,”Fred補充,“所以我們停下來,讓Theo和他照張相。”

“咩。”Johan對Theo的模仿感到驚奇,並鼓勵Theo繼續。當然,Johan不知道Theo在這方面不需要任何鼓勵。Fred任由他Johan和Theo胡鬧著,走進廚房拿出在超市買的冰淇淋。Theo在看到冰淇淋之後就不叫了,失去娛樂的Johan繼續瀏覽著馬特洪峰的照片。

“真美。”他對一張Fred從山頂往下拍的照面說。

“也許你有天也該去那看看,那是世上最美的地方。”如果Fred閉上眼,他還是可以看到那雪景。

“我會的。”Johan突然嚴肅地點點頭,Fred不確定他是不是只是在敷衍自己,想了想他覺得應該不是,那樣的話就太殘酷了。

Johan禮貌地說要幫忙洗碗盤,Fred當然沒有拒絕他,他怎麼能呢?

父與子獨自在廚房水槽小小的空間前,很多年以來,他們都沒有機會像是現在這樣和彼此相處。在Fred以往的想像裡面,父子重逢的場景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但是Johan──一如既往地貼心──在Fred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時候,自然而然地開口說話。

Fred全神貫注地傾聽Johan所說的每一個字。
Johan用稀鬆平常的態度講著自己離家之後的生活和輾轉到俱樂部演唱的經過。“那是個有趣的工作,我很喜歡。而且你也知道我多喜歡唱歌。我小時候總幻想自己能站在很多人前的大舞台上,拿著麥克風唱歌。但是我也喜歡我現在的舞台。”他們像是一般的父子,和彼此分享生活的瑣事。但Johan一點也不責怪Fred的語氣總讓Fred覺得太不真實,不應該是這樣。Johan應該對Fred的行為感到憤怒,他應該大聲數落Fred的不是,Fred對任何指責都是最有應得,而Johan也應該得到一個道歉。他們不應該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不應該假裝上次Johan離開家只是昨天的事。

“Johan...”

“...”

“我很抱歉,關於所有的事...關於...”Fred今天稍早其實曾經演練過這一段話,但真正要把說的時候,他又一個字也想不起來。“把你趕出家裡...我那麼做是錯的。”

Fred的眼眶開始有些濕,但是Johan沒機會注意到,他向前抱住Fred,毫不在意他們兩人的手上都還是洗碗精和水。“沒事的,爸。”他們就這樣待著,誰也沒有移動。兩人各自被巨大的情緒包圍,然後吞噬。人們都說時間會治療一切,對Fred來說並不是這樣,是他遇到的人幫助他解開了那些心裡面的死結。

“Johan,你是個好孩子,你媽媽總是很為你感到驕傲。”

“你也是個好爸爸。”

“不,我不是,你知道我不是的。我被信仰蒙蔽雙眼,心胸狹窄又太固執。”

“至少從現在開始做個好爸爸還得及。”

“希望如此。”

他們出來的時候,Theo坐在Fred的旋轉椅上面,吃著餅乾──Trudy以前總是會親自烤的餅乾。Theo望著兩人,然後把鐵盒遞到他們面前。

“謝謝。”

“嗯。”

Johan從Theo手裡接過餅乾,先是仔細地端詳了一陣子才放入口中。“和媽媽做的一樣。”

“這當然,是她教我做的。”

Johan又過度地讚揚父親的手藝,Fred隨便答應了幾句。他問Johan是否要留下過夜,時間已經很晚了。他能睡在以前的房間,那裏沒有什麼改變,除了剛開始Theo在那過夜以外,很少有人進入那個房間。Johan小時候用的吉他甚至也還在。Johan說他得走了,他要趕最後一班地鐵。他遲疑了一會才支吾說出家裡有人在等他。

“下次也帶他來吧。”Fred在心裡罵自己的遲鈍,把把大衣從架上拿下,站到他背後替Johan穿上。在Johan很小的時候,Fred非常熟悉這個動作;現在他有些生疏,Johan的右手肘以不自然的角度卡在袖子裡。

臨走之前,一直沒和Johan說話的Theo主動上前抱住Johan。Johan先是有點震驚,然後他回抱了Theo。更讓Johan吃驚的是,Fred從外面抱著他們兩個。

“我真高興你找到一個人陪你,爸爸。沒有人應該孤獨。”這是Johan那天晚上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結果Fred仍然沒把他和Theo的關係和Johan講明白。但是沒關係的,他們還有很多機會。陪Johan去車站回來的Fred看見Theo又打開了他的錄音機。八歲的Johan的歌聲從裡面傳出來。Fred聽了一會,然後把機器關掉。本來正享受音樂的Theo一臉茫然地看著他。Fred沒解釋什麼,他拿出一張寫著Johan,二十七歲的CD。

他再一次按下播放鍵。然後把Theo拉向自己,“你還記得‘跳舞’嗎?”

Theo把手擺到Fred肩上,開始轉圈。這樣的舞步和二十七歲的Johan有些不搭調,可是Fred一點也不介意,他像是下午一樣笑著說,“你跳的很好。也許下次可以讓Johan看看。我覺得他會喜歡的。”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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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則留言:

  1. 1. 這是個開心的"嗯",Fred非常確定。 →我很喜歡從”嗯”這個字切入,只有真心了解對方才聽得出的微妙差異。

    2.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Fred在改變──不論是往好的方向還是壞的,Theo也是,他們沒理由不能一起適應新的人生。Fred把右手移到Theo的左手背上,他們一直維持這個姿勢直到公車到站。 →有很多動作只是靜靜的、小小的,但卻非常地溫暖、美好。

    3. "他…Johan…Johan是同性戀。"Fred有點驚訝自己這麼輕易的就說出這個詞。從發現Johan和別的男孩接吻以來,Fred都是用別的更迂迴或婉轉的字代替。他從來不想正面面對這個問題,即使是一個普通的詞Fred也不願意說。"嗯。" "你知道什麼是同性戀嗎?" "我們結婚了。" "差不多就是那樣。"Fred憋笑著回答他,他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正視自己和Theo的關係。 →這種微妙地不協調、但又正中紅心的對話真很巧妙,也幽默地鋪陳出「他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正視自己和Theo的關係」的這個重要認知。


    4. 突然間聽到自己的名字,Theo從面前的盤子抬起頭來。他看看Fred,又看看Johan──他們父子也同時往他這裡瞧,好像在等他發表些了不起的意見。可是Theo做的僅僅只是繼續費力的切他盤裡的肉,Fred後悔沒有事先替他把羊排切成小塊。 →我覺得妳寫餐桌上的互動已經不輸Alan Hollinghurst了!

    5. Fred的眼眶開始有些濕,但是Johan沒機會注意到,他向前抱住Fred,毫不在意他們兩人的手上都還是洗碗精和水。“沒事的,爸。”他們就這樣待著,誰也沒有移動。兩人各自被巨大的情緒包圍,然後吞噬。人們都說時間會治療一切,對Fred來說並不是這樣,是他遇到的人幫助他解開了那些心裡面的死結。 →Climax!

    6. Fred沒解釋什麼,他拿出一張寫著Johan,二十七歲的CD。 →我很喜歡這個安排,在一點小小得錯愕後,出現的美麗驚喜。

    其實我覺得妳的文章和妳的人很像,是細緻的、清新的,給人一種輕快的感覺,不是那種劇烈的一拳,而是在一旁帶著微笑觀看一切的感覺,有很多細部的描寫、人物的互動都絲絲入扣,畫面性也很夠,而且有時候最有張力的點反而只是一小句話、或一個小動作,這很有意思! 而且這篇小說的布局也很完整,在最後父子互動的地方推向高潮,幾乎是一篇完整獨立的小說了! 繼續寫呀,加油,雖然妳說妳不喜歡Alan Hollinghurst的小說,但我覺得在一些細節的掌握上,你們是有點像的,我期待看到更多像這樣完整、令人愉快的短篇作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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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過來很久(其實好像也還好啦XD)終於想到要回覆
      每次寫文...除了自己開心以外,就是殷殷企盼自己有一天能收到像是樓上這種評論呀.........(哭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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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流同人作者,正努力的從自己的坑裡往外爬。目前沈迷於Daniel Craig的大胸部及雙腿之間,不能自拔。冷西皮愛好者,House受回萌 & bottom!Sherlock 最近喜歡的配對是: Catsby/Carraway跟 Hemingway/Fitzgerald 愛die Mannschaft愛Bayern Munich愛Schweini愛麵包愛傘隊愛伊維卡 #攻受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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